龙年春节
春节期间找了个地方钓鱼, 一个离市区大概十几公里小镇上。小镇是典型的中国农村风貌,四周都是菜地农田, 一条水泥路缓慢向上爬升,在路两边是零零散散的自建房,房子有大有小,装修有精有简,共同点是都有一个院子。之所以到这里是因为我岳父知青时代在这里生活过,知道这里有一个鱼塘,另外也想见一见当年的老友。
我们先是路过了一个农场的宿舍区,整个院子大概有十几间房屋,但仅有几扇门贴了春联,空空荡荡的院子有两个老年人在晒太阳。两老人我们都不认识,寒暄了几句,因为赶着去钓鱼就没多停留。我刚想 50 多年过去了,熟人应该都不在了吧,就碰上一家人在路边吃午饭,正是当年的老熟人,一老太婆看上去应该八九十了,反应有一些迟钝,但还能记住我岳父的名字。当年见面的时候两人正是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听他们聊天我脑子里不禁有了两人最初见面的样子,同时也感叹人在一个地方这一呆就是一辈子。
在我们钓鱼的时候,又碰上了几个熟人,有家人还给我们送了一大袋柚子,很甜。 本以为去见几十年前老熟人这个想法岳父多少有点一厢情愿,没想到当年的一帮人都留在了这个地方。看着他们经历了半个世纪又聚在一起拉家常,我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中国近三十年的城市化进程把红利都给了大城市,农村最大的变化是修了水泥路,盖了自建房,世界发生的巨变似乎与生活在这里的人关系不大。人们在小镇出生、长大、结婚生子、柴米油盐、逐渐老去,当初的欲望现在都成了记忆。
或许是因为人到中年,对未来看得更清楚了,小时候的很多欲望和梦想都已过了保质期,人开始变得念旧,也逐渐习惯以人为镜,计算得失。看着这帮人忆当年,我在一旁感叹他们失去的时间和人生的诸多可能性。但算得对不对,我其实拿不准,因为得失通常是主观的,一个人知道得越多,会觉得失去的就越多,就像卡尔维诺在《看不见的城市》中说的:
未曾实现的未来仅仅是过去的枝杈, 干枯了的枝杈。别的地方是一块反面的镜子。旅行者能够看到他自己所拥有的是何等的少,而他所未曾拥有和永远不会拥有的是何等的多。
走的地方多了才会认识到自己在有限的人生中能去的地方是何等的少,看的书多了才能理解学海无涯。
对很多中国人来说,春节就像旅程中的一个驿站,人们停下来回顾,思考和家人相聚,片刻停留后又要匆匆忙忙赶下一站。